广东东莞大朗镇水口新综合市场,每天下午5时,一名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女摊主,一手颠着锅,一手挥着勺子,烟熏火燎间,一份香气四溢的炒粉便新鲜出炉了。她,便是在社交平台上走红的“炒粉姐”唐应。年12月7日下午,唐应激动地接过东莞市大朗镇毛织管委会颁发的“大朗毛织宣传达人”的聘书,一时百感交集。她说:“我每天都是跑着过的。生活虽然很辛苦,但是我执着于美好。”
摸爬滚打,一起努力奔向光
年出生的湖北应城妹子唐应,年随父母来到广东省东莞市大朗镇。5年后,父亲凑钱,给她和妹妹开了一家美发店。唐应洗剪烫染忙个不停,虽然双手被水泡得裂开了口子,但还是很快乐。她每天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还帮别人变美,觉得很有成就感。
20岁那年,唐应和同乡贾浩相恋,婆家连间像样的卧室都没有,但她毅然嫁给了爱情。二人商定,等条件好一些再要孩子。贾浩在工厂做技术员,唐应去学了美甲、文绣,并在美发店附近开了家美甲店。
渐渐地,他们的银行卡里有了盈余,人也有了底气。年,唐应生下女儿彤彤。经过几年的努力打拼,他们在老家应城买了房子和小汽车。年,彤彤上小学,需要来回接送。于是,贾浩辞去工作,在美甲店附近的夜市支起了炒粉摊。
唐应一有空就去给老公打下手。大半年下来,他们发现,炒粉摊的收入比贾浩打工的工资还低,杂事却不少,两人累得够呛。唐应劝贾浩换个行当,贾浩不同意,他认为坚持下去生意就会变好。但每天收摊时,看着没用完的食材,两人都干着急,有一段时间常为此争吵。
一日,看着老公有气无力地推着锅具回家,唐应一阵心酸。贫贱夫妻百事哀,与其互相责备,不如全力奔跑。唐应收拾好心情,尽量多给老公搭把手。
年,唐应怀上二宝,谁料孩子早产,须在重症室住十几天,他们为此用光了积蓄。儿子8个月大时反复高烧,被确诊为高敏体质,只好送回老家抚养。唐应虽然万般不舍,但是儿子可以在老家得到很好的照顾,她唯有放手。
此后,唐应和贾浩憋着劲,拼命干,盼着挣多点钱,早日接回儿子,一家人团团圆圆过日子。
优雅出摊,生活不该被定义
年3月,炒粉摊热闹起来。客人排队等餐,贾浩却依然不紧不慢地炒粉。唐应被催得团团转,只得不停地催促贾浩:“快快快!客人催呢!”
耳边多了一个循环播音器,又忙又累的贾浩更加心烦意乱。他一把揭开口罩,满满一兜汗水瞬间倾泻下来:“催什么催!你以为炒粉很简单吗?你行你来呀!”
不就是在大火上颠勺一通炒,有多难?唐应心里不服气,回到家就尝试颠锅炒粉。
大铁锅四斤多,铁勺两斤多,大火爆炒,动作必须利索,稍一迟延,难闻的焦煳味伴随黑烟冒出。唐应尝试了一会儿,只觉手上的锅、铲越来越沉,仿佛千斤重,整条手臂在抖。
“原来炒粉这么累,你太辛苦了……”她有点内疚。贾浩接过锅放下,憨厚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夏天到了,室外温度30多摄氏度,炉灶前40多摄氏度,贾浩还要戴着口罩,犹如在火炉上炙烤。浑身汗湿的他在肩上搭了条湿毛巾,额上一会儿就冒出豆大的汗珠,他不时抓起毛巾抹一把汗。忙碌的唐应一眼瞥见老公湿透的后背,感到说不出的心酸。
要是自己能独当一面,在档口支起双头炉灶,就可以多少分担些老公的辛苦。她仔细观察贾浩和附近摊档的掌勺师傅翻炒的技巧,认真琢磨,走路都在比画着双手。渐渐地,她找到了感觉,客人不多时,便给老公换把手。
年12月8日,女儿随手拍下唐应炒粉的视频,并发到短视频平台。视频中,面容姣好的她戴着气质款珍珠耳环、项链,身着草绿色短款皮草,内搭黑色长裙,努力颠锅、舞勺。
简陋的档口环境和唐应精致的打扮形成极大反差,视频播放量数百。翌日,有人来点炒粉,说是刷到她的视频,慕名而来。
唐应乐了,扭头跟老公说:“说不定网络能让咱的炒粉摊火起来呢。”贾浩回了个鬼脸:“你想多了。”第二天,他们竟然接了份工厂的大单——每晚固定50份,炒粉摊迎来史上巅峰。
此时,唐应的美甲美发生意疲软,好在炒粉摊火了。每天烟火里来去,唐应的皮肤日益粗糙,双手贴满创可贴。但有奔头的生活再苦也甜。然而,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炒粉生意一度停摆。互联网带来的小火苗莫名熄灭了。
终于等到开市,熟客们陆续赶来。贾浩掌勺,唐应招呼客人。突然,贾浩大叫一声“啊”,然后捂着手腕,锅斜着架在炉头上。唐应吓得赶过去,一把熄掉炉子的火,再搀着贾浩坐下,贾浩紧皱着眉说:“坏了,左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使不上力!”
“医院吧,这里有我呢!”生意不能断,虽然担心丈夫,但唐医院疗伤。
被迫挑大梁的她硬着头皮掌勺,手忙脚乱下,鸡蛋糊了,葱也黑了。老客户大度,可新客户不依不饶,有人刻薄道:“一个炒粉的,穿得这么靓,想招蜂引蝶吧?炒得真难吃!”
唐应忙道歉:“对不起,粉没炒好,我给您免单。但女人爱美爱打扮,这没有错。”
她不卑不亢,却一阵鼻酸。成也颜值,败也颜值,回击负面评价与揣测最好的方法,唯有提高炒粉技能,加强颠锅练习。
贾浩被确诊为腱鞘炎,要休养两个星期。此后的日子,唐应顶替老公,成了主勺,贾浩成了打下手的。
精致出圈,“炒粉西施”赢得尊重
渐渐地,唐应开始得心应手起来。她将锅内的粉抛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铁勺像指挥棒舞动着,还得意地朝老公挑起双眉:“咋地,不比你差吧?”老婆颠锅的样子真好看,贾浩忍不住拿起手机录视频。
贾浩将这段视频发在短视频平台,想不到,视频的点击率疯涨,网友评论越来越多:“姐姐太美太飒了吧!”“爱美,爱自己,‘炒粉西施’太棒了!”“怎么办,我感觉与她共情了,泪目!”
唐应火了!每天,还没有出摊,就有人在排队等候,指定要吃她做的炒粉。贾浩直叹气:“谁能想到,抢我饭碗的,是我的老婆呢!?”说罢,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得益于一个客人的随口称谓,唐应将摊位名改为“炒粉姐”,并打上自己的人生信条——既然改变不了生活,那就把生活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为了做出好吃又好看的炒粉,唐应苦练技艺,不断调试火候与配方,她优雅地扔出鸡蛋壳,像在抛保龄球,网友疯狂点赞:“美呆了。”
高人气也带来风言风语,有人造谣称,贾浩欠债几百万元,唐应原是洗脚城的小妹,夫妻俩为还债,不得不搞摆拍、立人设。
唐应为此气得吃不下饭,贾浩劝她别理谣言。唐应不服气:“开直播!既然说我是摆拍,就让他们看看我的实力!”
唐应打扮时尚,眼神坚毅,行云流水地给油、撒料、爆香、颠锅,麻溜装盘……烟火之中真实、坚韧、自在的美,打动了无数网友。直播让唐应的“粉丝”涨到上百万,点赞过千万。
有个疫情中生意破产的“粉丝”给唐应留言,感谢她对生活的韧劲,带给他东山再起的希望;一名大学生说刷到炒粉姐的视频,坚定了她考研的决心……一个有着万“粉丝”的大咖特意前来,足足看了一晚,然后竖起大拇指:“你真不愧是炒粉界一姐!”
年10月,唐应冲上网络热搜,炒粉摊迎来史无前例的高人气。再三权衡之下,唐应忍痛关掉开了6年的美甲店,每天和老公一起炒粉至凌晨两三点。
熬夜、劳累、高温,唐应双手生疼,几次在睡梦中哭醒。由于手腕严重劳损,她做了多次针灸复位。“粉丝”喊话要她保重身体,有企业送来抽油烟机,还有人出资帮他们更换了桌凳……
被雨淋过的人会替别人撑伞,忙碌之余,唐应也不忘参加公益活动,并拿出一部分资金帮扶贫困老人和留守儿童。
年年末,唐应接到大朗镇毛织管委会的代言邀请,用这样的方式回馈见证自己一路成长的城市,她很开心。家乡也向她伸出橄榄枝,请她做公益宣传。这些活动,唐应再忙也会参加。贾浩全力支持,陪伴她左右。
年1月初,有MCN公司想以百万元巨资收购“炒粉姐”账号。唐应激动不已,但这个账号见证了她和老公风里来雨里去的岁月,贾浩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都是实在人,自己实在地过,这账号,不卖!”唐应的心顿时踏实了,他俩的想法一样。
农历新年,唐应一家四口在湖北孝感市应城团聚。春节后,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回到东莞。深知老婆难以割舍那份美的事业,贾浩提议,将美甲店再开起来,合理分配劳动。梦想与生活此前只能割舍其一,现在,他们终于有了选择的权利,两手都能抓。听了老公的话,唐应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