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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1/4 19: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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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苦苦追寻逝去的东西,还不如好好珍惜自己眼前拥有的东西。”

这是这本小说到了最后,守景先生跟波波说的话。或许也是作者写这本书真正要告诉自己和读者的事情。

《山茶文具店》是日本作家小川糸的温暖治愈系小说。小说主人公雨宫鸠子(也叫波波)继承了位于镰仓一个离海边很远的坐落于丘陵山麓的山茶文具店,这里虽然是一家开在小学附近的文具店,其实还兼职着从外祖母手里传承下来的代笔工作。主人公波波从早上起床后的一杯京番茶开始,到跟邻居芭芭拉夫人打招呼,然后打扫卫生倒垃圾,开店,一个人吃饭,再到接受上门来要求代笔的书信工作,参加镰仓传统节日,跟邻居一起走七福神巡礼,一起到芭芭拉夫人家赏樱,最后跟守景先生一起约会,从心里跟上代(外祖母)和解。所有的事情,文字可能细碎到一阵风,一个脚步声,都有温柔细腻的体会,尤其对代笔工作的纸张、笔墨和邮票的挑选更是事无巨细地详细描述,作者无时无刻不在用她细腻的笔触给读者传达着温暖和治愈。

虽然温暖又治愈,但如果碰上一个刚好充满冒险精神,对世界充满好奇心而又耐不住寂寞的读者,这本书可能才刚看几页就被遗弃在某个角落吧,因为内容实在过于平淡细碎,可能会给这类读者留下烦腻的感觉。然而如果换做是一个曾经看过世间繁华苍桑,感受过人情纠结,或者本身就拥有一个恬淡的心的人来读,不论是谁,一定会跟着作者的文字慢慢安静下来,从中感受到每一件细小微物带给人的温馨和感悟,然后慢慢的自己的心也被这些细微的事物给填满并治愈。

主人公波波并不是在温情中一帆风顺长大的孩子,她从小没有父母,是上代一个人独自抚养她长大,上代给她编了一个家族故事,说山茶文具店是雨宫家族祖先从江户时代开始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代笔老店,代笔人传女不传男,上代已经是第十代传人。波波从小对此深信不疑,上代也以此严格要求和教育她,不许她叫“阿嬷”;不许喝可乐;不能偷懒;只要做得不好就会被耳提面命。

所以波波从一岁半就可以准确无误地背完五十音习字歌,三岁可以用平假名写下习字歌,四岁半已经会写所有的片假名,而从六岁那年的六月六日起,她开始被禁锢在练字的矮桌旁,从研墨开始,然后画圈、练习平假名,最后练习汉字,总之别人在看绘本时她就在看字帖,别的同学们逗趣游泳吃刨冰或者爬山旅游时,她在永无止尽地练习汉字,甚至在参加校外教学或者修学旅行时,也带着自来水笔,背着老师偷偷练书法。

波波的小学时代几乎都是在练字当中度过的,每天吃完晚饭就开始练书法,二年级之前,每天练一小时;三四年级时,每天练一个半小时;升上五年级后,每天练两小时,光练习五十音的平假名和片假名就花了大约两年时间。

正因为如此,波波从小到大在学校里都是性格孤僻的人,也没有交到朋友。

直到高中二年级,波波叛逆期到来,彻底走上反抗之路。

“死老太婆,啰嗦死了,你给我闭嘴!”

“不要把你的人生强加在我的头上!”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当代笔人?笑死人了!”

压抑在内心的咒骂脱口而出,那支用她的胎毛制作的,在她六岁那年六月六日握在手里练字的毛笔也被重重地甩出去,书信盒被踩烂,上代被她抓着手推开。

从此以后她便在叛逆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彻底称为“一○九辣妹”,穿极短裙、泡泡袜;染头发;打耳洞;染指甲;趿拖鞋,整个一不良少女,彻底颠覆了她从前朴素不起眼的样子。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可她还是一个人,从前是太没存在感,叛逆后是太让人敬而远之。

波波跟上代关系闹掰,再也没有和解,直到上代生病住院,上代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医院,连上代最后去世也没有出现,葬礼都交给了上代的同卵双胞胎寿司子姨婆操办,她只是心灰意懒地逃到国外流浪去了。

一、

《山茶文具店》,是波波在国外流浪了几年,回来重新接手山茶文具店后开始写的。

这时候的波波,孤单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所以,虽然这是一本温暖治愈系的小说,读起来却总有孤单的感觉。

波波的回来,只能算是她与现实的外在世界的一个妥协,她的内心世界一直有需要被治愈的伤。

幸好,在上代这个职业代笔人十几年的培养下,波波长成了一个内心感情丰富细腻的人,对所有事物也都怀有无比虔诚的心意,从接手山茶文具店开始,她便走上了自我治愈的道路。

在上代去世后几年,帮波波打理店铺的寿司子姨婆也去世了,山茶文具店面临被拆,而波波在国外流浪期间,日子过得也并不好,经常要用所剩不多的米煮粥度日,生活拮据时反而是上代教给她的一技之长拯救了她,因为切身体会到了“一技在身,不愁吃穿”的道理,第一次对上代充满感激。

接手山茶文具店后,波波每天早上起床后会边打扫边给自己来一杯京番茶,然后拥有一段悠闲自在的时光,九点半山茶文具店开门营业,因为店里的文具都传统无新意,所以客人并不多,午餐和晚餐都在外面解决,周六下午和周日以及法定假日休息,偶尔有找上门来的代笔生意,这就是波波的日常生活,平淡安适。

在山茶文具店,波波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她的邻居芭芭拉夫人。两人虽然年龄相差很大,却出人意料的契合。

刚开始波波因为在家里能清晰地听到邻居的咳嗽声、打电话声、甚至冲马桶的声音而不知所措,后来便镇定自若了。

“波波,早安。”

“早安。”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等一下有空来我家喝茶,我收到了长崎的蜂蜜蛋糕。”

“谢谢。芭芭拉夫人,祝你也有美好的一天。”

芭芭拉夫人每天早上像乘风破浪般的声音,让波波也不自觉地就跟她一样情绪高昂地打招呼,而这种对生活的热情似乎通过文字也传递给了读者,就像真的能发出声音。

下午,淅淅沥沥的雨声成了绝佳的催眠曲,波波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直到被附近鱼店鱼福的老板娘的声音吵醒。

波波接到的第一个代笔生意就是鱼福店老板娘委托她写寄给客人的盛夏问候卡。

山茶文具店和鱼福店老板娘从上代就建立起了交情,盛夏问候卡的业务也代笔了几十年。

当波波看到用搞笑方式弯腰鞠躬打招呼的老板娘,依旧穿着花卉图案围裙、及踝的白袜、用大发卡夹住刘海儿,自然心生怀念。

鱼福老板娘三个孩子都是儿子,所以总是很疼爱波波。小时候上代要波波去鱼福店买晚餐食材,鱼福老板娘就会将糖果、巧克力之类的甜食塞进她嘴里,尽管上代不让她吃,老板娘还是会偷偷塞给她。

只是这些温馨的怀念仅仅来自于鱼福店老板娘,以此触发的关于上代的记忆,就只有严厉和不愉快。当她将装着代笔工具的书信盒拿出来时,看到被她亲手摔碎的书信盒上镶嵌的鸽子,当初与上代决裂的记忆立刻回想起来,在练字中度过的小学时代,也没有任何愉快的回忆。

然而,不得不说一个人的童年经历会影响她一辈子,尽管回忆不美好,但上代对她日复一日的训练和教诲早就可进了她的骨血里,对待书信的礼仪,字迹的体面,以及书信的意义,波波时刻铭记在心。

“不论字写得再好,若心意无法传达给对方,就失去了意义。”

上代的口头禅同样回响在波波的脑海里。

完成鱼福老板娘的代笔业务后,波波参加了六月三十日鹤岗八幡宫每年固定举行的大祓仪式,领回来新的大祓注连绳,将文具店一年前挂的旧的大祓注连绳换了下来。

“终于能用焕然一新的心情迎接夏天了。”这是波波换了新的大祓注连绳后的心情。

随着心情转换,季节也轮转到夏天了。

外面蝉声大鸣,文具店进入淡季,波波专心整理起家里,其实就是整理上代残留下来的东西,其中大部分没有任何历史价值的东西都被她塞进了垃圾桶,值钱的则卖给了古董商,只有一些不值得古董商收购,扔了又有些可惜的古老物件被留了下来,作为店铺的装饰品,或者放到货架上售卖。

期间,又有代笔业务找上门来。

这次是一位戴着白色蕾丝手套和优雅的花朵草帽,穿着蓝底白色小圆点洋装,手上的阳伞也是圆点图案的镰仓女士,波波称她为可尔必思夫人。

这次是要代笔一封吊唁信。

当可尔必思夫人说着“砂田家的权之助今天早上死了”、“我之前听说那孩子有心脏病”的时候,波波好搞不清楚这附近谁发生了不幸。

当波波以上代教给她的礼仪,注视着客人的手聆听她说了一堆后,最后看到照片才搞清楚,权之助是一只猴子。

尽管这事乍听之下有点奇特,读者心中肯定也突然响起一声笑意,但波波还是极其认真地开始了工作。

研墨的方向要与平时相反,逆时针研墨;墨色不可太深,代表因为过度悲伤,眼泪滴落砚台让墨色变淡;措辞必须避免“屡次”“再度”等忌讳的词语,因为丧家都不喜欢死亡再度降临;信封要用跟正式书信的双层信封不同的单层信封,以免不幸双至......

为了使吊唁信真正传递出吊唁者的悲恸心情,波波以小时候养的金鱼翻肚死去时的哀伤和寿司子姨婆去世时的悲恸来填满泪腺,将自己想象成可尔必思夫人写完内文,然后装进信封放在有着上代和寿司子姨婆牌位的佛坛伤的特等席,等到第二天再检查一遍后才黏贴封口后寄出。

这是波波第一次写吊唁信,想起的却是寿司子姨婆的去世。

尽管她从国外回来继承了山茶文具店,可是她与上代之间亲情的割裂,医院的后悔,没有亲自操持丧事的遗憾,都被封存了起来,所以在她心里,其实并没有接受上代去世的事实。

人的身体其实都有自我疗伤机制,当一件事情伤痛太深,便会被封存,用另一件能够承受的伤痛来代替。

周末,波波早上晾衣服时,收到了芭芭拉夫人的早餐邀约。

对于波波来说,芭芭拉夫人是一个即使没有事先约好,也能视当时的气氛,轻松临时相约出门的好邻居。

尽管芭芭拉夫人是跟上代同辈的人,但在波波眼里却有着比她还年轻的心态和活力。芭芭拉夫人每天都会精心打扮自己,有很多约会的小男友,经常出去旅行,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

波波骑脚踏车载着芭芭拉夫人出发,自己还在不安呢,芭芭拉夫人却灵活地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像个女学生般天真无邪。两人没有约定吃饭地点,便兴之所至,去了由芭芭拉夫人提议的“花园”,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无聊的八卦话题,丝毫没有代沟。

饭还没吃完,芭芭拉夫人却已经收到小男友约会的电话,接通电话的芭芭拉夫人,声音立刻进入妖媚模式,这让波波佩服不已。

在盛夏酷热的熏蒸下,总是陷入睡眠中的波波,一睁眼便与一个长得像木偶娃娃的女孩四目相交,本以为她是来买玩具,没想到木偶妹妹瞪着眼睛告诉她要她帮她写信,而且是一封写给老师的情书。波波很有耐心的请木偶妹妹喝汽水,听完她的委托,最后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傍晚波波受芭芭拉夫人邀请去她家吃素面的时候,之前代笔的可尔必思夫人来表达感谢和付账,波波这才知道白天的木偶娃娃是可尔必思夫人的孙女,而且知道了上代也曾给可尔必思夫人代笔,并因此撮合了她跟她老公的姻缘,正因为如此,她孙女才会找过来。

波波想起,高中一年级时跟上代顶嘴,说代笔是骗人的,全都是假的。上代解释说:“自古以来,代笔人就像所谓的影武者,跟战国时代武将和大名的替身一样......是收到感谢的职业。比方说,为了表达内心的感谢,我们会带一盒糕点给对方。这种时候,通常会去自己觉得好吃的店家买来送人,也许有人很擅长自己做,会带亲自制作的糕点;但是,买来的糕点难道就无法表达诚意吗?......代笔人也一样。”

波波抬头看着跟寿司子姨婆并排放着的上代的遗照,这一刻可能才真正理解了上代跟她说的代笔人的意义。

在镰仓烟火大会的隔天,波波又接到了代笔的工作,是写一封向亲有报告离婚的信。

委托人跟太太结婚十五年,最终还是以太太出轨而结束了婚姻关系,可是这位委托人却不想让太太一个人当坏人,即便在信中要详述离婚的来龙去脉,但还是像好好写出他们曾有过美满的婚姻生活。他说:“俗话常说,只要结局完美,过去的种种都算好。我希望这份心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

委托人始终以温暖的心对待这件事,即便离婚在常人眼里并不是好的结局,但他想此后两人各自迈向不同的人生也是好的结局,希望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

波波对这一项全新的业务同样无比用心,字斟句酌地琢磨信件内容,慎选信纸、信封和书写工具,最后还用上了活板的铅字印刷,并挑选柔和的字体,因为这样能让内容更充满真情和温馨,更能传达两人的心意,最后在挑选邮票上废了一番功夫,又按照前妻的要求用土耳其蓝色蜂蜡,用这对夫妻蜜月时在意大利买的“M”字封蜡章细心封口后,这封信终于寄出。

某个电视剧里有句台词:所有事情到最后都会变成好事,如果还没有变成好事,那说明还没到最后。

结局好不好,或许就是一个人的心态,当怀着温暖的心接受所发生的,总能看到事情好的一面。离婚信件寄出后,这位前夫哥果然收到了很多人的鼓励,连原本已经疏远了的朋友也打了电话过来。

那么,如果波波换一种心态去看待她和上代之间的事情,最后应该也会有好的结局吧。

最起码,这次代笔之后,波波内心渐渐对代笔人这份工作感到自豪。

二、

中元节过后,时间转入秋天。

波波连续接到很多留言条、问候信、鼓励信、道歉信的代笔的同时,也接到了一封特别的代笔信。

对方委托她写一封平淡无奇的信。

“你可以为我写很普通的信吗?”田园先生很委婉地说,“我只想告诉她,我还活着。”

田园先生的故事是,他曾有一个私定终身的青梅竹马,本已经约定好一起共度余生,可是最终还是辜负了对方,跟别人结了婚,还育有一个已经上小学的孩子。两人已经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最近他听说女方终于也找到了另一半,过着幸福的生活。然而这时田园先生生病了,需要住院手术,虽然没有明说病得重不重,但动手术终究有危险,所以他希望波波帮他写一封信,告知对方他身体很健康。

从田园先生的叙述里,看得出来,他心里始终没有放下对方,对方也好不容易从过去走出来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所以虽然田园先生并不想对不起自己的妻子,更不想吹皱一池春水去破坏对方的幸福生活,可心里始终牵挂。

田园先生要求信件用女人的笔记,署名也只用了田园熏的“熏”字,普通人看了会以为是女人写的,但对方却能一眼知道信件来自田园熏先生。

波波特意选用了玻璃笔写信,因为这才能传达田园先生的那份纯净温柔的心意,同时纸张选择比利时制造的奶油帘纹纸,这种字用手触摸时可以感受到如手抄纸般的温度,而尺寸则只有明信片大小,因为这样不会让对方有压力,最后在写收信人名字的时候,为了体现曾有过交往的亲切又不失礼的温柔,在日语的汉字和平假名中犹豫了很久。

在书中,我们会感受到,波波对每一封代笔信总是格外郑重其事,从纸张到墨水、用笔、信封、邮票......都精心挑选小心对待,写信的内容也总是尽最大可能与顾客共情,每次都如附身在客户身上一般。

她为别人传递温暖,治愈伤痛,弥补遗憾,每次共情过后,其实都会反过来治愈自己。

田园先生写这封信,是为了不留遗憾,不论最后自己是生是死,这封信都会让自己放下牵挂,也让对方彻底安心。

我想,如果波波的上代也如田园先生一般,是不是也希望波波能够放下过去,安心创造未来的幸福呢。

秋天台风频繁,一场直扑关东的台风降临,波波早已在店门口贴了临时歇业的通知,可是还是有一位女士找上门来,而且既狼狈又急迫。原来这位女士把不该寄出的信丢进了山茶文具店门口的邮筒,而她又需要赶飞机回家看病危的父亲最后一眼,所以想拜托波波帮她在邮差来收信件时将信收回。

在这位女士重新冲进暴风雨里后,波波就坐在二楼窗边等着邮差,直到顺利收回信件。

这位女士叫胖蒂,身材很好,浑身透着性感,是山茶文具店附近小学的老师,为了让父亲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在信中答应了一位不喜欢的人的求婚,然而信刚投进邮筒就后悔了。在她回到山茶文具店取信时,刚好碰到从海外旅游回来,正给波波送伴手礼的芭芭拉夫人,波波才知道原来她与芭芭拉夫人是旧识,三人因此成为朋友,经常相聚,胖蒂教波波做面包,波波也无意之中为胖蒂牵了一段姻缘。

这一次,她们在分享芭芭拉夫人带回来的马卡龙时,波波在厨房墙壁上看到了上代贴的标语:春多食苦、夏多食酸、秋多食辣、冬多食油,虽然已经贴了很多年,上面也溅满了油渍,可波波还是让它留在那里。上代虽然不在了,可是曾在一起生活过的影子还在呢。

时间进入十月,波波又接到了代笔信。

身材魁梧、总是穿着和服在附近经常出没的男爵突然出现在山茶文具店,“喂,喂”两声后甩给波波了一封信说,“你帮我回信给这家伙。”语气不悦又盛气凌人。

“我司也不会借钱给这种货色!不过我也不想招惹他,你想办法帮我拒绝,事成后再付报酬,你觉得怎样?”

男爵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波波替男爵写完拒绝信后,收到的报酬是男爵请她吃饭。

那天,鱼福店老板娘送了一张落语表演的门票给波波,波波看完演出后在路上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被拍了肩膀后,她才发现原来是男爵。

男爵以一贯自打态度独自决定以请吃饭作为报酬,他请波波去意大利餐厅喝酒吃火腿面包,又去鳗鱼老店“鹤屋”吃“两代同堂”。这家鳗鱼店是波波每次人生买入下一阶段时,上代替她庆祝,唯一带她来过的餐厅,可是最后一次在这里吃鳗鱼饭的记忆却是跟上代吵架后一个人先离开。

在这里,波波知道了男爵原来认识上代。在波波还是婴儿时,上代曾抱着她去男爵家拜托男爵的妻子哺乳过她,而且男爵甚至还帮她换过尿布。这些都是波波不曾知道的。

波波吃着寓意“两代同堂”的鳗鱼饭,没忍住哭了起来,幸好有男爵给她递手帕,还唱“鸽子波波”的童谣哄她开心。

吃完饭后,男爵又请波波去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酒吧喝酒,在那里还遇见了胖蒂。

回家后波波在佛坛钱双手合十,第一次觉得上代对她露出了笑容。

隔周,一位既漂亮又高雅的女子来找波波代笔。

“她光是站在那里,整个空间就亮了起来。”这是波波对她的印象。

然而这位花莲小姐的字也丑到让她印象深刻,甚至当时说不出话来,只好借口去泡茶而暂时逃开。

花莲小姐的出现颠覆了上代跟她说的“字如其人”的刻板印象。

花莲小姐曾经因为字丑很不自信,可是即便从小练字参加书法班,还是没法写好,她甚至因为字丑而曾经被男朋友分手,终于找到一个不嫌弃她字丑的老公,偏偏婆婆却很在意,还不经同意给她报名和函授讲座。为了避免婆媳关系恶劣,花莲小姐只好装作自己有参加讲座。现在婆婆六十大寿,需要手写贺卡,花莲小姐只好拜托波波。

替花莲小姐写出她一直想写的字体后,波波终于理解上代说的“影武者”的意思,并庆幸自己继承了代笔人的工作。

十二月里,山茶文具店的代笔工作都是大宗的委托写贺年卡,波波忙到从早到晚都离不开山茶文具店,等回过神时,圣诞节都已经过完了,受也换上了腱鞘炎,还感冒了。不过波波还是参加了八幡宫的大祓仪式,将门口夏天的大祓注连绳换上新的。

波波收到一封来自武田聪的信。

在完成男爵的拒绝信之后,曾有一位编辑社编辑上门请波波代笔邀稿函,可是波波拒绝了,并且语气咄咄逼人,话中带刺,她甚至想像上代一样,遇到这种毫无诚意的客人时,干脆拿着扫把赶人。没想到自己当初那么毫无礼貌的拒绝了的客人居然会写信给她,告诉她自己怀着真心诚意亲自写了邀稿函,并且对波波当初的坦率表达感谢。

不知道波波有没有意识到,虽然她曾经做出过各种对上代的反叛行为,其实最后自己却从上代身上继承了很多观念和习惯。她无法接受别人毫无诚意的代笔业务;拆信时始终记得上代说过必须用拆信刀;虽然不够虔诚,但还是像上代一样去参加大祓仪式......

这一年的最后一晚,波波应芭芭拉夫人的邀请参加跨年敲钟仪式。路上,芭芭拉夫人教给波波一个让自己得到幸福的魔咒。

“只要在心里说‘闪闪发亮’。只要闭上眼睛说‘闪闪发亮,闪闪发亮’就好,这么一来,就会有许多星星出现在内心的黑暗中,变成一片美丽的星空。”

芭芭拉夫人也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人呢!

三、

新年元旦,波波去参拜了由比若宫的神社。小时候,每年元旦都是上代带她来,家里还存了很多在这里喝过神酒带回去的小碟子,今年只有波波一人。波波坐在长椅上,看着蔚蓝天空下恣意生长的山茶树,山茶文具店门前的山茶树就是从这里带回去的树枝扦插而来。当初波波继承山茶文具店,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舍不得门前她最爱的这棵树。

隔天,波波写了新春试笔。这次,不用化身为任何人,只为自己写字,她写了跟上代贴在厨房墙壁上一样的字。

“春多食苦、夏多食酸、秋多食辣、冬多食油。”

波波说:“上代虽然完成了不计其数的代笔工作,却始终没有迷失自我。”她的文字里至今仍然镌刻着她的呼吸,灵*扔寄托其上。波波也想如此。

新年过后,山茶文具店迎来雨宫家最重大的一件事:文冢供养。

这时雨宫家代代都会进行的神圣仪式。收信人无法自行处理的书信,在这段时间会从全国各地甚至国外寄到山茶文具店,里面只需要附上名为“供奉金”的自由乐捐的适当金额的邮票即可,截止日期到一月底。这样在农历二月三日当天,雨宫家便会举行永久供养仪式,代替书信主人供养“信灵”,然后将这些书信付之一炬。

六日傍晚,男爵给波波送来七草,七草就是其中春天生长的草植,据说在元月七日用浸过七草的水沾湿指甲再剪,一整年都会健健康康。

男爵大概是在去年看到波波哭了,所以今年特意送来了七草。

小时候,一到元月七日上代就会为波波剪指甲,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她高中叛逆之前。

波波第二天早上仔仔细细地为自己剪了七草爪,还将七草煮成粥款待了新年第一次见面拜年的芭芭拉夫人。

新年第一个走进山茶文具店需要代笔的是一位面色凝重的男性,白川清太郎先生用布巾包着一大摞信来找波波,打过招呼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要让我妈解脱”。

清太郎先生有一个很冷漠的爸爸,跟波波一样,在清太郎先生的记忆里,父亲常年四季在全世界各地出差,从来不陪他玩,整天板着脸,没送过妈妈任何东西,没说过任何体贴安慰的话。爸爸去世后,个性好强的妈妈一个人生活了很长时间,九十岁进入养老院后却总吵着要回家,她说他爸爸会寄信到家里。清太郎先生跟姐姐一开始以为妈妈在胡说或幻想,没想到前阵子回家整理时真的在衣柜底层找到好多信。

原来清太郎先生的父亲一直有从全世界各地写信给妈妈,而且信里面的内容很活泼,大大方方地表达着对他母亲的爱,几乎所有的信都以“亲爱的小千”或“我深爱的小千”开头,然后以“全世界最爱小千的男人”落款,在清太郎先生姐弟不知情的背后,父亲一直像爱女儿一样宠爱着母亲。

清太郎先生希望波波替他父亲代笔一封信寄给妈妈。

波波为了写好这封来自天堂的信,吃了很多苦,信的内容构思好了,却不知道用怎样的字体呈现,即使痛苦到地上打滚也找不到合适的字,就这样郁闷了半个月,直到芭芭拉夫人邀请她参加镰仓七福神巡礼,虽然并没有那个心情,但她还是加入了芭芭拉夫人、胖蒂和男爵的队伍。

这算是波波回到山茶文具店后第一次真正加入朋友的圈子,以前只会单独的跟芭芭拉夫人约饭,或者被男爵以请客代替酬劳。

四个人各自准备着食物,一起相约出发,一路上有男爵毫不留情地给她指出“你的年纪最轻,却喘得最厉害”;在波波汗流浃背的时候,有芭芭拉夫人给她嘴里塞糖;攀登悬崖阶梯想放弃的时候还有胖迪给她鼓励,四个人一起欣赏着山顶的风景,一起排队等候神社书写朱印,还被三人提议去山茶文具店吃午餐......波波终于真正融入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生活,不再只是一个人。

镰仓七福神巡礼因为下午下起了雨,最终只巡礼了四处便各自散去,胖蒂跟着男爵去了温泉,芭芭拉夫人叫了小男友接她去上国标舞课,波波便一个人闲逛完美术馆后去了咖啡室。

就在这时,灵感来了。她把这种感觉形容成“就像一颗小种子冒出了柔软的芽,轻轻推动了我的心房”。为了抓住这种感觉,波波几乎是着急忙慌地找电源要了笔和点餐用的回收纸,用左手一气呵成写下了代笔信。

写好后,波波将回收纸贴在手工制作的底纸上,又在纸面上贴满了四季的压花,再贴上薄透的和纸,再涂蜡,将这封信完完全全装点成了一封来自天堂的情书。

在母亲头七结束后,清太郎先生特地到山茶文具店告诉波波:“我妈应该终于放心了。”

在长辈不可挽回地,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对晚辈来说,没有什么是能让父母毫无遗憾地离去更安心的吧!波波在上代离开人世这件事上,就始终在心里有个缺口,所以即便是每天早上她都会在神坛面前双手合十,心底里却始终难以承受上代已经去世的事实。

幸好!

在书信供养仪式的前几天,有一个人来了山茶文具店。

这是一个人日语说得不太好的意大利人,叫安纽罗,他给波波带来了大半个背包的书信,全部是上代写给意大利笔友静子女士的信,这个跨国笔友正是安纽罗的妈妈,一位嫁到意大利的日本女人。安纽罗以一口结结巴巴的日语告诉波波,他的妈妈让他把信还给她,因为信里都写的她的事。

波波没有立刻看信,因为她有点害怕见到她所不认识的上代,直到有一天,她做好心理准备到外面面对上代。她带着信骑着脚踏车来到一家车站附近的料理店,一边等餐一遍看信。

信里的上代,确实跟波波记忆中的不一样。

原来上代在信里也会写“PS”,曾经她是耳提面命地告诉自己,必须用“又及”;

她也不记得上代曾特意为她准备过乳酪;

她看到自己叛逆期时,上代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写信给静子女士说不知道如何跟她相处,担心和她会有和解的一天吗?

波波按照静子女士给标出来的序号读完一百二十三封信,感受到上代的年华老去,也终于意识到上代彻底离她而去,再也不可能写信给她,那天晚上,波波抱着上代写给静子女士的最后一封信入睡,信中满是遗憾。

在书信供养日,波波留下了上代的一百二十三封信,按照上代传下来的规矩,大清早就作好准备,将四大箱信件付之一炬。

芭芭拉夫人从家里看见,以为波波在燃烧树叶,于是提议要用火堆烤地瓜,接着又烤年轮蛋糕、饭团、奶酪......现场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篝火料理场,两人吃着用书信烤出来的早餐,甚至还配上了香槟。

当芭芭拉夫人意识到波波是在烧信后,芭芭拉夫人像少女般决定将家里一直珍藏的一封信也放进了火堆,给了它自由。

“啊,心情终于放松了。这件事一直卡在这里。”芭芭拉夫人把手轻轻放在胸前。

“芭芭拉夫人,在目前为止的人生中,你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最幸福?”

“当然是现在!”

在与芭芭拉夫人相处中,波波明白了,“只要有缘分的人互相协助、彼此扶持,即使与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关系不睦,也能获得他人的支持。”

春天来临,波波也交到了一个笔友,一个叫QP妹妹的五岁小女孩,是波波在一次散步途中路过一家刚开张不久的咖啡店遇到的。QP妹妹是咖啡店主的女儿,母亲去世,由爸爸一个人照顾。QP妹妹每次写了信都会亲自送到山茶文具店的信箱,波波也会特别认真的回信,然后贴上邮票,让信在路上旅游一趟再到QP妹妹的手里。

回信给QP妹妹几天后的早上,波波跟芭芭拉夫人互相交换了炼乳和草莓,在信里看到过上代不一样的一面后,波波这次又想起了小时候上代用炼乳给她做奶油糖的回忆,终于感受到,原来她跟上代之间也有过甜蜜而愉快的回忆。

下午,一位要求匿名的小姐委托波波写一封绝交信。

波波觉得代笔工作是为了协助他人得到幸福,绝交信让她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

“......长大成人后,什么是最轻松?就是不需要再和不相往来的人继续来往,不是吗?......勉强和讨厌的对象当朋友,只会让自己更有压力,彼此都很累......因为单相思啊,只要其中一方不愿意,早晚会出问题,搞得双方都很痛苦,所以,如果不是双方你情我愿,绝对不能交往。在未来的人生中,我不希望再欺骗自己了......请你用力砍下斧头。”

匿名小姐的一番话说服了波波。

可是波波才接下,后悔的念头就萌芽了,因为这是一个棘手的委托,她再也不想像上次写来自天堂的情书那样痛苦了。

波波一边痛苦摸鱼一边忙店里的事,一整天就吃了早上跟芭芭拉夫人较缓过来的草莓,,晚上自己住了泡面吃,又泡了醒脑的浓浓的绿茶,可是静下心来之前,还是一直在洗锅刷碗清理料理台。

波波选择羊皮纸,配合用了虫瘿墨水和羽毛笔,因为这样写出来的文字,时间越久,颜色会越深。

可是信的内容却纠结到半夜也不知如何下笔。

在咬着铅笔,脑子一片空白时,QP妹妹习惯写镜像文字的信给了波波灵感。

最后,波波在草稿纸上练了很久的五十音习字歌的镜像文字后,终于写出来这封全部是镜像文字的绝交信。因为她在跟匿名小姐交流后,发现她的行为之中隐含着深厚的爱,而心里则又两种完全相反的情感彼此冲撞着。

第二天早晨,波波再次确认绝交信的时候发现有一个标点符号没有写成镜像,顿时惨叫起来。幸好羊皮纸写错可以修改,用刀子刮掉或者用柳橙汁擦掉。为了防止刮破羊皮纸,波波还是选择了去商店买柳橙汁。

在上代的一百二十三封信里,波波其实已经知道山茶文具店的代笔家业并不是代代相传的,上代也说要给她自由。可是波波一路走来,却还是继承了上代的代笔家业,而且越来越深爱这份工作,不知不觉中也继承了着上代教给她的规矩和态度。

刚完成绝交信委托,又有新的委托上门,一位穿着和服的女人竟然也是委托波波写绝交信。

和服女人说她的原本亲切的茶道老师从某个时候开始变得态度奇怪,总是用粗鲁的言辞骂她,甚至攻击她的丈夫和儿子,她不再去上茶道课后,老师又送贵重的礼物来问她为什么不去,所以她只好请波波写信表示拒绝。

聊着聊着,在两人四目对视时,波波终于认出这位和服女人是她的小学同学小舞。

波波从小舞的口中得知,原来一直以为沉默阴暗又不起眼的自己,小时候也有很多人羡慕,甚至还有人暗恋。

在小舞的印象里,波波是一个彬彬有礼又懂得很多深度字词的人,举手投足都很美,字也写的很好看。

看到这里,突然想起在书信供养日的时候,芭芭拉夫人一开始以为那些书信都是别人写给波波的,觉得她真受欢迎,虽然知道了不是,还是夸波波时镰仓的偶像。

从书中读来,其实波波除了在叛逆期,她一直都是一个像小舞和芭芭拉夫人说的一样的美好的人,只是在上代严厉的教育下,波波一直都很谦逊,甚至缺少了一点自信。

就像波波自己感悟到的一样:

“每个人其实都看不见自己。虽然可以看到手和手指,但除非照镜子,否则看不见自己的后背和屁股。无论任何时候,周遭人们所看到的我,都比我看到的自己更多。”

有了上一封绝交信的经验,波波用最高规格的礼仪,很快写好了小舞委托的信。

“波波,可以拜托你一下吗?”

芭芭拉夫人将一件半个世纪前的旧毛衣换了新的彩色扣子,老旧的款式立即变得可爱新颖,可是自己却扣不上后背上的扣子,只好请求波波帮忙,顺便还邀请了她周末到自己家赏樱。

在芭芭拉夫人家,波波家看不到的另一面有一颗跟芭芭拉夫人同龄的很优雅华丽的枝垂樱。

在芭芭拉夫人的建议下,波波又邀请了QP妹妹参加。

周末上午,波波、QP妹妹和胖蒂一起在山茶文具店亲手做中午赏樱时吃的面包和松饼。

芭芭拉夫人邀请了十多人来家里赏樱,自七福神巡礼后,波波这一次参加了更大的聚会,并且在聚会上很顺利地做了自我介绍,还跟身边年长的绅士喝了白葡萄酒。

这次聚会,大家还得知,胖蒂跟男爵结婚了。就在男爵请波波去酒吧的时候,胖蒂就迷上了男爵,第二次七福神巡礼一起去温泉,胖蒂果断表白。

整个赏樱聚会,都洋溢着幸福。

结束后,芭芭拉夫人感概:“因为太幸福了,最近有点伤感。”

小说接近结尾,读者也不禁感慨,芭芭拉夫人真是一位比主角波波还讨人喜欢的角色。虽然已经是奶奶级别的人了,独自一人生活,日子却过的比很多年轻人都精彩,她如小姑娘一样交男朋友、到处旅行、学习舞蹈、跟任何年龄的人都能交朋友,对待衰老坦然接受,就像院子里的绣球花,即便开败了也不会剪下来,因为任何一个阶段都有它的美,她的心态始终保持年轻,总是活在当下,当波波问她什么时候最幸福时,她的回答一定是现在。

如果一个人能够如此坦然而充实地活一辈子,时刻抓住当时当刻的生活,她的人生一定会一路精彩。

在《山茶文具店》最后一个故事里,波波被QP妹妹的爸爸邀请一起去“侦察”。咖啡店生意不好,想走咖喱路线,所以要侦察别人店铺里的咖喱。

在QP妹妹兴奋地调侃着爸爸跟波波“约会”的情况下,三人一起来到了年轻人喜欢的一家叫“Oxymoron”的店,

波波跟QP妹妹的爸爸守景先生点了不同的咖喱,QP妹妹点了布丁。

等餐过程中,QP妹妹专注地折着彩纸,守景先生专心地摸着她的头。波波看到这一幕,一下就明白了,难怪上次去芭芭拉夫人家赏樱前,在山茶文具店,两人聊到母亲,QP妹妹教她在孤单时紧紧抱住自己,然后还摸了摸她的头。

QP妹妹的妈妈是在一起去超市买肉时,被一个随机杀人魔用到捅死的,当时QP妹妹只有两岁,亲眼见到这一幕。幸好,在守景先生的照顾下,QP妹妹真的是个又乖巧又温暖的小孩。

三人分享了彼此的咖喱和布丁,就像一家三口一样。

向来一个人吃饭的波波,第一次体会到跟别人一起用餐的满足感。不过看到守景先生给QP妹妹擦嘴,让她不禁眼酸,想到自己和上代的关系,真是羡慕守景先生父女如此毫无顾虑的相亲相爱。

在温馨的氛围下,真的像约会一样,三人又一同走进了咖啡店。

心中触动颇多的波波又邀请守景先生一起去了寿福寺。寿福寺是上代经常带她来的地方,而且是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站在熟悉的环境下,波波忍不住泪水从眼眶滑落,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吐露自己的心声。

“我是由外祖母一手带大的,她很严厉,留在记忆中的,几乎都是痛苦的回忆;但是刚才——我刚才想起来,外祖母也曾经背过我,她就是在这里背我的。”

说完这些后,波波蹲在地上哭得很伤心。

守景先生将刚刚帮QP妹妹擦过嘴的手帕递给波波,安慰道:“我猜你外祖母一定只会用严厉的方式来表达他对你的爱。”

波波其实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之前一直有遗憾,从来不敢打开那个伤疤,所以也一直忽略了上代给她的爱,可是在接手山茶文具店这一年来,她的伤已经慢慢被治愈,看到守景先生跟QP妹妹,她终于能够坦然接受上代去世的事实,一旦接受,便能说出口,腾出了伤口的位置,美好的回忆才会留在心底。

波波起身走到中门前,告诉守景先生:“从这里看去的风景最棒。”那是上代曾经背着她看过的风景。

守景先生将背在背上的QP妹妹放下,说:“我背你。”

在守景先生的背上,波波重新看见了她跟上代一起看过的风景。

其实守景先生也因为波波这次的陪伴,终于走出了妻子惨痛去世的痛苦。

“语气苦苦追寻逝去的东西,还不如好好珍惜自己眼前拥有的东西。”

守景先生背着波波说,

“如果有谁背弃了自己,下次就换自己去被别人。我老婆以前常常背我,所以我现在才能背你,这样就足够了。”

回家后,波波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上代,在睡梦中,她终于跟上代见面,身边还有很多朋友,甚至是从生下来就没见过的母亲。

波波终于跟上代和解,也收获了友情,爱情也萌芽了。

在樱花盛开的季节,一切都那么美好!

无论什么样的人生,只要保持爱的能力,所有的伤都会被治愈,最重要的是“内心仍然有着照亮黑夜的微光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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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山茶文具店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与自己和